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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2章 942:狭路相逢(上)【求月票】
刑部,临时监牢。
说是监牢,其实就是黑黢黢的小屋子。
小屋子四面无窗户,唯房梁之上开了一道天窗,让一缕阳光能倾泻进来。这缕阳光也是屋内唯一光源,借着光源能模糊看见室内的摆设。四周空荡荡,波浪形状的文气沿着墙面留下凹凸痕迹,并无想象中惨无人道的可怖刑具。柳长史被禁锢在木架上,她血肉模糊的脑袋正低垂着,若非胸口还有小幅度起伏,乍一看还以为她变成了一具尸体。
“唔——”
柳长史不适地皱起眉头。
微微睁开眼,小屋子仅她一人。
不知道这个房间有什么诡异,她置身其中便觉得不舒服,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,耳边似乎能听到体内血液奔涌的声响。聚集精神去听,那种声音消失无踪,仿佛是错觉。
她咧了咧嘴,试图感应丹府内的文气。
尽管沈棠那一道掌风并未出全力,但她又没有武胆武者那样强健体魄,扛不住那样的力道。仅是一个照面,经脉文气便全部乱了套,文气失控乱窜,有些还不慎逆流。
“女君顽强,或许能破刑部记录。”
不对,这个房间有问题!
要知道,她即便被封了丹府,但耳力还是在的。平日不曾在意的风声、落叶声、鸟兽虫鸣,乃至附近之人的呼吸,此刻全部消失。这会儿,眼睛看到的是现实还是幻象?
柳长史狠狠甩头,试图维持理智。
柳长史并不应答。
这次贸然出手已经冒着极大风险,沈幼梨就在不远处,对方赶来,自己想走就有些麻烦了。他想走,但沈棠不允许。
帮助潜伏的北漠间谍排除异己。
沈棠这会儿确实投鼠忌器。
龚骋一掌拍碎禁锢柳长史丹府的禁锢,淡声道:“龚某担不起两地开战的责任。”
尽管他不知道顾池的文士之道情报,但从当时的情形来看,怕是泄密了,至于泄露了多少还不好说。如今只能尽力补救,挽回多少算多少。怕是北漠也没想到多年谋划,会在收网阶段被撕开口子。以沈幼梨的雷霆手腕,只要铲除内患,坤州彻底乱不起来。
却不想,关键时刻背刺她一刀。
坤州境内的叛军如此嚣张,除了叛军孜孜不倦破坏沈棠名声,恐吓本地庶民,庶民被欺瞒着助纣为虐,还有一重原因就是北漠暗中资助。此前王庭一直在怀疑,只是始终找不到证据,派出监察御史暗中查访也有这层原因。
沈棠先去看顾池和虞紫。
她看龚骋不顺眼在于,明明大家在一个泥潭,他故作清高什么?沈幼梨那句话,问得真是令人痛快——背叛不彻底,忠心不彻底,虚伪不彻底,真诚也不彻底,他清高什么?
龚骋道:“没什么不同。”
她看龚骋很不顺眼。
这下子,对北漠开战都不用找借口了。
眼前这条蛇听得懂,它也不是蛇。
提着柳长史便准备撤离。
柳长史踉跄着站起身。
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划破天际。
一道雪亮剑光在他后撤之路上杀来。
龚骋自然不是故意拖延。
她稍微恢复便起身:“快点回去。”
他又注意到沈棠视线几次落点,平静解释道:“他们只是昏迷,性命无虞。若是无必要,龚某这双手不愿染上同族的血。”
“你与我,有什么两样?”
“龚骋,北漠是准备开战吗?”
只是康国刑部的手段名不虚传,封禁手法也特殊,她感觉不到文气和丹府的存在,努力几次便放弃了。她抬起头观察这个房间,当看到墙面犹如波浪的文气,心脏莫名狂跳,一股说不出的狂躁情绪爬上她的脑海。她干脆闭眼不去看,试图通过调整呼吸来平复失控的情绪。一开始还有点儿效果,但只过了几息功夫,那种情绪竟然卷土重来。
“不可——主公——”
龚骋并不是走灵敏路线的武胆武者,在速度方面便有些吃亏,迎面撞上一道似要撕裂空间的剑刃。他眉头也不皱,全副武铠瞬息加身,让柳长史先顾好自己,正面迎击。
只道:“若沈君想开战,北漠恭迎。”
很显然,这种行为是徒劳的。她又咬着舌尖,借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来缓解不适。
女兵这人,她一早就调查过。
柳长史道:“一条蛇罢了。”
对肉体施加酷刑只能折磨犯人的身体,刑部更热衷在不伤害犯人的情况下,折磨对方的精神,瓦解对方的意志。只要对方精神防御松懈,刑讯言灵便能发挥最大的作用。
龚骋也习惯了:“走吧。”
架子上挂满了各色锦囊,锦囊内皆是刑部令人闻风丧胆的刑讯手段,顾池啧啧道:“康季寿这厮玩得真是越来越花了。”
龚骋眸色一凌:“玛玛?”
数道文气屏障犹如纸糊一般,未能给来人造成一瞬的阻碍。剑锋距离柳长史要害还有一臂距离,便再难寸进!那是一只手,一只男人的右手。这只右手连护具都未佩戴!
冰凉所过之处,痛苦如潮水退去。
“望潮1
在沈棠剑刃杀到的瞬息,二人身形化作漫天星光散开,气息原地消失,不见踪影。
察觉他体内气息紊乱,便出手强行镇压,有沈棠帮忙,没多会儿顾池气息就顺了:“那人最重要的记忆已经到手,咳咳咳——主上追上她的意义不大,还容易中埋伏。”
跟着,脑袋似要由内而外炸开。
“龚云驰,休想走1
柳长史的面孔正在抽搐扭曲,为了忍耐不适,双目爬满猩红血丝,眼耳口鼻冒出一条细小蜿蜒的红色小蛇。她闭眸咬紧牙关,恍惚之间,仿佛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。
他的视线落向一棵树,一棵盘着一条巨型网纹蟒蛇的树,那条蛇缠着其中一支粗壮枝干,一双蛇眸正看向他们的方向。
柳长史打坐调息,随着文气走了一圈,消声刑带来的不适感才退去不少,但内心仍残留着一点后怕——顾池在她记忆如入无人之境,那种毫无秘密的恐惧始终挥之不去。
见二人无事,这才稍作放心。
打仗也讲究一个师出有名。
再加上内脏损伤,伤上加伤。
倒不是龚骋为人处世不好,相反,此人在北漠深居简出,跟其他人也没什么恩怨。
她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往那处聚集。
顾池死死抓住她的手臂,生怕她一时气急跑了,尽管面色惨白,但眸光却格外亮:“当下最重要的是赶在这些人之前,将北漠设在坤州的暗桩全部拔除……一定要快1
“什么玛玛爹爹,老实交代,不然将你宰了炖蛇羹1柳长史没兴趣围观会说人话的蟒,也不知龚骋犯什么病,跟蟒较劲,她压低声音警告龚骋,“勿要因小失大1
“你故意拖延什么?”
哪怕她归心似箭,想着快点回去金栗郡收拾暗中残局,免得被沈棠追杀清缴,但此刻也只能按捺下来。只是,过了两息也没感觉到空间有变化,不由得抬头看向龚骋。
若与北漠开战,坤州就必须保持安定。
柳长史问他:“你为何来得这么晚?”
沈棠理智尚在,一个闪身抓住顾池肩膀。
这个称呼,公西族惯用的。
龚骋对那位熟人避而不谈,只是警告:“若非你执意赶回去被抓了个正着,也没这些波澜。原先沈幼梨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北漠在金栗郡插手,你倒好,将证据送上门。”
言灵制成的小屋子被气浪从内部炸开。
此地太安静了!
更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。
或者说,来人行动太快。
柳长史噎了一下。
“进了刑部,生死可不是你说了算1
双目所见之物产生了重叠。
沈棠一来也认出了龚骋,她与龚骋也就几个照面,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元凰元年。
龚骋对这话没什么反应。
只是虞紫的行动终究慢了一步。
柳长史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些内容。
包括她极力想要遗忘的,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,甚至是已经被彻底遗忘的……
虞紫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。
顾池开了个盲盒。
北漠的算盘,要落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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